一个人的武林，一群人的挽歌

文 | 王重阳 lp

" 什么年代了？如果不是武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呢？"

一位老者（徐小明 饰）拿着铁燕子喃喃。

于是故事随着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逐渐展开：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仿佛从古时武林中走出来的偏执狂出现在了观众们面前，眼角带疤的王宝强真的很像灰太狼，但他饰演的封于修却一点也不蠢萌。相反，这个武痴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一个人的武林》仅从片名看便透出一种寂寥感，这 " 一个人 " 不是正在老去的甄子丹，而是沉溺在自己勾勒出来的武林中的封于修。

故事的结尾很讽刺：

夏侯武（甄子丹 饰）与封于修二人在公路上打斗，从棍法到拳法，光这场打戏就值回了票价，然而当封于修看着被打得半死的夏侯武大叫 " 我才是天下第一 " 时，女警陆玄心（杨采妮 饰）赶到，一把左轮连开数枪，在黑头唱腔中，封于修身上血光四溅却一路打向镜头……

如此，这 " 一个人 " 的武林结束了。

" 封于修 "、" 夏侯武 "、" 陆玄心 " 这些角色名带着浓郁的古风气质，显然也是导演和编剧陈德森的别有用心——

现代思维与古代执念的纠结和碰撞。

片尾处，随着《小刀会》的音乐响起，本片所有参演人物的姓名被郑重其事地打在了银幕上，这些人或闻名已久，或不见经传，但都为华语动作片贡献了自己的心血，也在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功夫电影发展史中多少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武林》就是一群龙虎武师们的自怜自哀。

就像封于修面对兵器王（樊少皇 饰）时说：

" 没有人会想到昔日的武林高手居然化身武行变成了武打明星…… "

这话似是对着兵器王说的，又像是对着观众们说的：

别以为我们都是花拳绣腿，我们手上是有真功夫的。

可 " 功夫 " 这回事究竟又算什么呢？

杨采妮手中的枪已经对封于修说得很明白了：

若在宋代，你就是乔峰，一呼百应的存在。

若在明代，你就是东方不败，可以霸气地说 " 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

若在清代，你就是黄飞鸿，踹平一条街。

若在民国，你就是叶问，可以一个打十个。

可偏偏如今是 21 世纪，所谓的北腿王、兵器王是谁？混得好顶多就是个艺术家，大明星，警队拳术教练。混得不好的就是货车司机、厨子和黑社会。

因此当王宝强展露峥嵘时，我着实吓了一跳：

他的脸让我丝毫没有出戏，也完全演出了 " 武疯子 " 的癫狂。

王宝强于银幕上昙花一现般地好凶斗狠时常让我觉得这部电影和他本人的成长经历很像：

一个并不是天赋卓越的人，甚至有着明显的缺陷阻碍追梦，但是凭着毅力最终让他成为了他想要成为的人。

这武林追梦之旅，对封于修来说是灰暗疯狂的自我毁灭之旅，对王宝强来说，却是色彩斑斓的梦幻万花筒之旅。

可能也因为如此，《一个人的武林》是一部从头就能看到结尾的故事，几套招式 + 几张熟悉的老面孔。一个追寻梦想的反面教材，成就了香港武打片中的翘楚之作。

首先，这部戏的打斗充满了激情，暴力，狠辣的色彩，而且频频出现的刺激、紧张的战斗场景，也是让人应接不暇。拳法、腿法、擒拿、兵器依次上阵演绎各类功夫的对决，尽管打斗时间短暂却将各类武功的精髓完美展现，招招致命的凶狠打法令人血脉贲张。

其次，对于一部动作片，抛开打斗本身，其战斗环境也具备十分重要的作用。

而这部电影便为最终一战设置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完美的互博环境——午夜至暗的公路上。眼看着一下两人在车来车往的高速公路上进行着殊死搏斗的同时，还要小心过往的车辆，动作的冲击力和给人的紧张感都由此提升不少。

精彩吗？

精彩极了。

但我以为正统华语功夫电影确实似乎已经到了该终结的年代了。

什么叫招式？

在遥遥挥手的成龙、李连杰之后，以甄子丹为代表的新一代武打明星开始吸收柔术和泰拳。新世纪之后，《一代宗师》们也在勉强支撑场面，可传统的功夫电影也依旧不敌外来大片，新一代观众大多沉醉在 " 逼兜侠 " 马东锡们的硬打蛮干下，甚至大家更愿意看到像《复联》里那些糅杂了 WWE 的动作场景。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

在这个用枪杀人的时代，只有封于修这种疯子才会为了 " 天下第一 " 的名号四处搏命，

同样因为如此，当姜大卫以老迈的姿态在电影中告诫甄子丹要小心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年他和狄龙在功夫片中的风采。

因此隔别三十年的画面中，主角甄子丹在新世纪里竟成了近乎绝唱的存在。

甄子丹来自导演袁和平的班底，他最早出演了自己导演的电影《战狼传说》，在彼时的功夫片里也是一个异类。

那时的他还不是特别懂镜头设计，于电视剧《精武门》中就直接演上了李小龙，那种甄子丹本人独具的武打风格让我一直不认为他演的是陈真，此后断断续续的演些不温不火的片子，反而是徐克的电影里，他有别样的风采：

如《黄飞鸿》里 " 纳兰大人 " 和李连杰的布棍大战，《新龙门客栈》里被砍得只剩下骨头的一只手的东厂厂公，包括《英雄》里没有台词的长空。

后来他离开香港，去了好莱坞，专职设计动作，《刀锋战士 2》是一个代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直到《杀破狼》，才完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华丽转身。

而此时，港产功夫片已经没落，或者说港产片已经没落了。

就这样，当他突然悟道时，一个时代正悄然落幕，感觉有点生不逢时又无可奈何，到《导火线》，他完成了一个自己都很难超越的巅峰，《叶问》其实算剑走偏锋。

当时，人们对叶问鲜有知晓，练习功夫的和李小龙迷除外，当然《叶问》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让甄子丹更上一层楼，然后就是被过度消费，所有的热钱和投资人都来找 " 宇宙丹 "，那段时间也是他出片率最高的时候。

拳拳到肉，硬桥硬马，看着十分过瘾。

《一个人的武林》也许是《导火线》之后他自己或者整个华语电影，无法超越的一个标杆，甄子丹 50 岁了，状态不会更好只会下滑，能维持住这个水准就不易了好歹动作戏一直都保持在一个基本的水准，至于剧情则不便评价。

究其原因，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是整个市场的浮躁。

总之，两个不合时宜的人，一部聊以自慰的电影，一个耐人寻味的结局。

处处都透露着一群 " 武林 " 人的悲凉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