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古城：挑战考古学的亚马孙遗迹

原文作者：Freda Kreier

在该区域首次发现的这些城区，挑战了考古学界的传统看法。

科学家发现，位于亚马孙河流域西南角的神秘土墩，曾是古代城市聚居地所在。他们使用了一种能从空中绘制地形的遥感技术，发现从大约 1500 年前开始，古代亚马孙人建造并生活于人口稠密的城区。城中矗立着 22 米高的土筑金字塔，城市周围还环绕着数千米长的堤道。

团队成员之一、德国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学家 Heiko Prümers 认为，这些聚居地的复杂程度 " 令人目瞪口呆 "。

在亚马孙流域的玻利维亚段，研究人员在被森林覆盖的土墩上发现了古老的城区。图片来源：Roland Seitre/Nature Picture Library

" 这是首次有清晰证据表明，在亚马孙河流域的这片地区存在城市社会。" 西班牙朋培法普拉大学的考古学家 Jonas Gregorio de Souza 说。这项研究与越来越多的其它研究都显示，虽然亚马孙地区长期以来被认为在欧洲人到来前是一片原始荒野，但其实远在那之前早已有先进的社会存在于此。这项发现 5 月 25 日发表在《自然》上 [ 1 ] 。

转变想法

人类在亚马孙平原（一片与美国本土差不多大小的流域系统）有大约一万年的定居史。研究者过去认为，在十六世纪欧洲人到来以前，所有亚马孙人都生活在对周遭环境几乎没有影响的小型游牧部落里。尽管有早期欧洲访客描述过一幅满是村镇的景象，后来的探险者却无法找到这些地方。

来源：Prümers, H., Betancourt, C. J., Iriarte, J., Robinson, M. & Schaich, M. Nature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2-04780-4 ( 2022 ) .

到二十世纪，考古学家仍无法确证传言，并认为亚马孙地区贫瘠的土壤无法支撑大规模农业，这将阻碍热带文明（类似中美洲和东南亚的那些）在当地的发展。但进入二十一世纪后，考古学界的看法开始发生转变。部分研究者提出 [ 2 ] ，亚马孙地区驯化植物的数量之多非比寻常，再加上当地还有一些也许是出自人类之手的、少见的肥沃土壤斑块。这些证据可能表示，古代亚马孙人确实塑造了他们的环境。

该假说得到了 2018 年的一项研究 [ 3 ] 的支持：由于亚马孙雨林南部地区的森林砍伐，考古学家发现并报告了数以百计的大型几何形土墩。这些结构提示，有组织的古代社会能够在一个地点兴盛多年，但还是没有能够表明聚居地存在的直接证据。

1999 年，Prümers 开始在亚马孙河流域玻利维亚段研究位于茂密雨林外的一组土墩。在那里，一片雨季被淹没的低地上耸立着许多被树木覆盖的土墩。

早前挖掘工作表明，这些 " 森林岛屿 " 有人类居住的痕迹，包括神秘的 Casarabe 文化遗迹，这一文化出现在公元 500 年前后。在一次挖掘中，Prümers 等人意识到，他们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墙壁的结构，这表示当地曾经有永久性的聚居地。研究团队还发现了坟墓、平台、以及其它复杂社会的存在迹象。但是，繁茂的植被使得他们很难用传统的方法来调查这处遗址。

林中之物

到 21 世纪 10 年代，一项被称作激光雷达（lidar）的遥感技术（即使用激光器生成下方地面三维图像的技术）开始受到考古学家的青睐。2012 年，对洪都拉斯一处谷地的激光雷达勘察，帮助科学家重新发现了一座传闻中存在于当地的前哥伦布时期古城。自从该聚居地在十五世纪遭废弃后，丛林已将其完全覆盖。没有激光雷达技术就不可能从空中看出来。

2019 年，Prümers 及其合作者也用上了激光雷达：他们驾驶一架配备该技术的直升机，飞过 Casarabe 人确认占据过的遗址附近的六片区域。据 Prümers 介绍，研究团队所获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激光雷达揭示出 26 处聚居地的规模和形状，其中 11 处是研究者此前未发现的—— Prümers 说如果采用传统勘察手段，这项浩大任务将耗时四百年。

有两片城区的面积都超过 100 公顷——这是梵蒂冈城的三倍。激光雷达图像显示，建筑群带有围墙和六米高的宽阔平台。在平台的一端，矗立着土筑的锥形金字塔（见 " 林下聚居地 "）。人们很可能生活在平台周围的区域，并沿连接不同城区的堤道移动。

" 我们对亚马孙地区的印象是绿色沙漠，"Prümers 说，但鉴于文明在其它热带地区的崛起与兴盛，他指出，" 为什么这里就不应有类似的存在呢？"

未解之谜

这些聚居地在建成九百年后遭到废弃的原因仍是个谜。放射性碳测年的结果显示，Casarabe 文化消失于 1400 年前后。

Prümers 指出，从激光雷达图像里可以看到聚居地中有蓄水池存在，这或许表示这个地方的气候并非始终潮湿，而一次环境变化就可能迫使人类迁走。不过，一致的花粉记录表明 [ 4 ] ，玉米在当地有数千年未曾中断的种植历史，这意味着可持续的农业行为。

巴西圣保罗大学的考古学家 Eduardo Neves 说，退一万步说，失落已久的亚马孙社会的发现" 改变了人们对亚马孙地区考古的一般看法"。他说，如今亚马孙河流域的伐木和农耕活动几乎肯定正在摧毁还没有被发现的重要考古遗址，但对亚马孙地区考古日益增长的兴趣可能会使脆弱的地区得到保护。

这些发现，也反驳了在欧洲人到来之前亚马孙河流域原住民只是被动居民的说法。" 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永久地改变了当地。"Neves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