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来源于局外人看电影 ,作者二二
最近几年国内的科幻电影多了起来。
硬科幻《三体》等不到,《独行月球》《外太空的莫扎特》等软科幻电影倒是扎起了堆儿。
至于口碑嘛,大多不尽如人意,无非打着科幻的名头,甩几个特效镜头,故事还是从俗套里拔不出来,鸡飞狗跳的,除了让票价贵了点儿,没别的区别。
不仅国内,国外也是。
"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 ",八字箴言贯彻到底,故事翻来覆去还是那套英雄主义。
麻了,彻底麻了。
" 科幻 " 一下成了重灾区,尤其一部电影但凡打出 " 软科幻 " 的名头,立马让人心头一紧。
所以,有影迷看到导演乔丹 · 皮尔新作《不》的预告片时,也是一阵错愕,怎么连你也搞起了科幻?
之前一直是喜剧演员,突然转行当起了导演,本以为小打小闹,没想到一鸣惊人。
是一个通过概念化故事震慑好莱坞市场的怪才导演。
前面两部《逃出绝命镇》和《我们》在讨论种族问题的隐喻之上,配合具有美式虐杀风格的血腥场面,让乔丹 · 皮尔收获了一众影迷的喜爱。
而这次的《不》搬出了软科幻,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这次他要讲什么?
接受采访时,乔丹 · 皮尔自言电影的灵感其实很简单:
奇观。
他意识到,一直以来,好莱坞大片习惯制造特效奇观给观众带来一种感官上的爽感。
甚至为了长久地俘获观众,炮制更壮大的奇观,就像一剂不断上推的肾上腺素,让电影市场逐渐呈现出一种「奇观」化的持续性亢奋。
而忘我的亢奋背后,一种危险在显现。
于是,乔丹 · 皮尔选择 " 用魔法打败魔法 ",制作一部描述「奇观」的科幻片,然后讽刺和思考「奇观」。
故事发生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日。
一对父子在马厂工作,漫不经心的闲谈,一切如常,跟昨日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就在两人交谈后转身的瞬间,突然,一阵怪风刮过,父亲倒下,头上赫然一个血窟。
对于父亲离奇的死,官方给出了一个勉强的解释,螺旋桨飞机掉落的硬币不小心砸下。
儿子 OJ 默不作声,他根本不相信,但没有东西佐证他的怀疑。
父亲离去,留下了这个愈发萧条濒于破产的马厂,OJ 和妹妹小埃显然无力支撑。
在他们对未来一筹莫展之际,那阵奇怪的风再次降临。
马厩里的马惊慌跑走,在寻马的夜里,OJ 终于看到了 " 它 " ——杀死父亲的凶手。
起初,OJ 和小埃以为是 UFO。
他们购置了大量设备想捕捉到这个 " 凶手 ",不想此举引来了电器店小哥的好奇加入。
只是,小哥忘记了好奇的成本。
一个暴雨夜," 凶手 " 现身,它不是 UFO,它是一个巨大的未知生物。
此时,片中出现了年度最惊悚的一幕,倾盆而下的血雨浇灌了整栋房子。
那一刻,一直沉迷于追逐 UFO 的小埃和电器小哥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握在手里的刀显得如此无力。
而这时,OJ 之前吐露出的疑问再次浮现:
到底什么算是 " 不好的奇迹 "?
很多时候,人们像小埃和电器小哥一般,对于一些「奇观」呈现一种狂热的兴奋感。
他们觉得这些东西宛如寓言般存在,离自己很远。
无论这种「奇观」是否具有危险性,具有灾难性,他们的第一反应只是「消遣」。
就好比,之前川渝干旱高温,# 川渝人民要哭了 # 的词条下浮现大量的段子和梗。
这些人只把这件事当作一种感知刺激,他们丝毫不在意这件事背后的危险与苦难。
在对「奇观」不加控制的娱乐化下,人们想当然地对这类「奇观」持有一种轻视的傲慢。
甚至产生一种主宰的欲望。
片中,戈迪的故事就是一个有力的补充。
大受欢迎的情景喜剧《家有戈迪》拍摄时发生一场事故,剧中的猩猩演员戈迪发疯,酿成伤人惨剧。
片场中唯有一个亚裔小男孩朱普存活了下来。
讽刺的是,血腥的 " 戈迪惨案 " 没有成为教训,多年后成为一种复古追忆潮流,SNL 在复制恶搞,一对情侣花重金只为在戈迪纪念房间睡一晚。
更讽刺的是,朱普恰是创造这个纪念房间的人。
当年,在猩猩发狂的混乱之中,躲起来的小朱普看到了一只竖立的鞋子。
那奇迹般的景象连同猩猩的突然失控,在小朱普心中成为一种「奇观」,而自己的侥幸存活,让他确信了自己对于「奇观」的掌控。
所以,成年后的朱普成为游乐场商人,他创造「奇观」,消费「奇观」。
甚至,当怪物真正出现在他头顶时,他依旧认为自己可以战胜存活。
结果,朱普连同整个游乐场,被「奇观」吞噬,无人幸存。
「奇观」从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当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有可能降临在你我头上,只不过有人幸运,有人不幸。
而有人拿着幸运当作傲慢的资本,殊不知这是何其的愚蠢。
电影中,朱普最后直视怪物的举动让他成为殒命的关键,而这也带出了电影另一个视角:
凝视。
凝视的产生具有不同的意味。
亲近熟悉间的凝视会产生一种信任,一种爱意,这是基于互相的了解,比如,片中 OJ 和小埃之间的默契动作。
但陌生的凝视,就会有一种压迫和冒犯。
比如,片中特别强调了一个情节,马在镜像中看到自己的眼睛,直视让它突然发狂不受控。
同样的,发疯的猩猩也是如此,它攻击的都是与它产生凝视的人。
而小朱普逃过一劫得益于桌布阻挡了他与猩猩的对视,在这种情况下,猩猩不再发狂,甚至做出信任的碰拳举动。
而长久以来,人类天然将自己摆在主体层面,行使凝视的一方,制造奇观的一方,从未体会过被凝望一方的恐惧,以及被「奇观」吞噬的无能为力。
那种强者姿态带来的澎湃感,让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拥有了权力,可以肆无忌惮进行压迫和剥削,调侃和戏弄。
却从未有一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过也是个被凝视的 " 客体 "。
这样的人在如今正大量地涌现。
面对「奇观」下的苦难,他们不屑一顾地嫌恶,随意指点别人的生活,当着精神主子,替权力粉饰太平。
等轮到自己时,才发现自己不过也是权力脚下的一颗草芥。
这几年,这样讽刺的故事,发生了太多太多次。
电影里,怪物一直隐藏在一块未动的云里,没有人意识到那朵云的不同寻常。
或者说根本没人在意。
怪物制造了一个庞大的荒诞—— " 不动的云 ",但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
当荒诞诞生的时刻起,人类已经暴露了,成为凝视的对象。
就像片中,怪物一次吐出残渣的瞬间,父亲偶然抬头,不幸被击中毙命。
这种不经意的力量碾轧,就像人类无意识间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可怕的从不是权利的施加,而是对施加权力的不自知。
可以说,《不》通过一个虚构的超现实故事,极大的现实化人类沦为 " 客体 " 的过程,传达了一直以来人类抗拒承认的一种恐惧。
至于,如何消化这个恐惧,电影终战,乔丹 · 皮尔给出了一种解答。
按照往常的故事套路安排,结局一定是谁赢谁输的战胜与消灭。
但导演没有被自己抨击的电影奇观带跑偏,他将最后的「决斗」设置成一场拍摄大战。
OJ 等人并不是为了消灭怪物,而是为了拍下它,因为记录的瞬间,就消解了最大的未知恐惧。
这意味着了解认知的第一步,不再处于「凝视」的被动姿态。
因此,电影最后,小埃释放巨型气球,诱惑怪物吞掉。
在 " 照相井 " 拍下怪物的那一刻,小埃呈现出一种满足的放松,而不是最后怪物被气球炸裂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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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独辟蹊径的电影表达,是很难吸引更多的观众,尤其乔丹 · 皮尔酷爱在电影中夹杂大量隐喻。
隐喻过多就有故弄玄虚之感,过多铺垫更是让前戏变得冗长。
这种质疑其实从第一部《逃出绝命镇》就没停下来过。
但乔丹 · 皮尔好像从不在乎,他依旧我行我素,在电影里填充隐喻,享受影迷的各种解读,怪到彻底,勇到极致。
这次的《不》更是如此。
它不仅挑战了观众,还挑战了所有好莱坞的「奇观」电影。
用「奇观」的方式给予讽刺,正视「奇观」电影对观众的麻痹,试图唤醒麻痹的观众。
这很容易让人连想起去年年底一部众星云集的电影《不要抬头》。
两部电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一个是呼唤抬头,一个是提醒低头,但目的都是一样的,狂欢结束了,人类啊,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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