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台湾恐怖片,越来越邪乎?

前脚送走丧尸题材的《哭悲》,又迎来晦气的《咒》;

刚刚绞尽脑汁骂完《咒》,鬼屋题材的《民雄鬼屋》又选在了鬼门开的日子上映。

这边惊魂未定,那边台湾地区就要选送超自然恐怖片《该死的阿修罗》参与奥斯卡。

为什么台湾恐怖片,越来越邪乎?

《该死的阿修罗》(2022)

似乎,台湾地区的主流影片,从青春爱情和中二少年,经过一个 U 形转弯,朝着恐怖片的方向狂奔而去 ……

过时的青春爱情

POST WAVE FILM

台湾电影,一直以来以青春爱情片为主力片种。

但从2015 年的《红衣小女孩》以来,青春爱情电影似乎成了过期罐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获得岛内扶助金资助的《红衣小女孩》票房抢眼,续集更是销售到了 19 个地区;另一部从游戏改编而来的《返校》,则是拿下了2.6 亿新台币的票房,成为岛内 8 年来票房最佳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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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2019)

在这种票房表现之下,著名电影人吴念真说,"《返校》似乎是(台湾电影)未来可以继续发展的方向。"

台湾的恐怖片,深受日式 90 年代密室恐怖片类型的影响,又吸收了香港 " 人肉系列 " 和 " 粉色恐怖 "的套路。

因此,在感官上,呈现出了超越类型化的特色。

恐怖片这一类型,为台湾导演提供了一个巨大的染缸,既可以表现民俗,又可以表现社会问题,更能将台湾丰富的民间信仰相勾连,营造出一个整体的、系统的审美感受。

《红衣小女孩》聚焦神魔仔,《尸忆》讲的是冥婚,《林投记》改编自林投姐的传说,《粽邪》则以传统的" 送肉粽 " 的除煞仪式为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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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小女孩》(2015)

《切小金家的旅馆》是典型的闹鬼喜剧," 沙雕娘炮古惑仔 " 的三人组,加上对于罗家英、朱咪咪等各个时代的符号的借用混用,营造出了一种来源于香港恐怖喜剧的恶趣味

《逃出立法院》用网红、直播经济关联当下的疫情,具有明确的丧尸恐怖片的传统。

与此同时,岛内的诸多影像创作,也在朝着恐怖转型。

像是剧集、短视频、电子游戏,市井小说,都有着某种恐怖化的倾向——尤其是现象级的《返校》:先有销售了 50 万套的电子游戏,后有剧情解说、试玩视频,最后才产出了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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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2019)

由于游戏和电影对于历史的拆解,从而引发了观众研读历史的兴趣

台湾商人趁热打铁,《夕生》《打鬼》《冥夏之途》《还愿》等游戏批量上市。

《返校》中所展现的焦虑和恐怖,来源于正常生活被暴力打断,身体的应激反应。但在台湾娱乐化的社会环境中,这些内容被恶搞成了二次元的鬼畜视频。

在岛内,恐怖元素已经成为了大众文化的组成部分。

网友除了将《返校》的台词恶搞之外,在棒球比赛的开球仪式是,贞子上阵;各种民间路演、公司尾牙,恐怖电影中的人物,鳞次栉比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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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的游戏画面

这说明,岛内民众已经把恐怖作为一种娱乐元素加以应用,用解密、研究、索隐、二次创作等等方式,将其融入生活。

而这,也就在客观环境上,给恐怖电影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土壤。

《返校》一片,在上映单日票房达到了 2750 万,与恢弘的历史大片《赛德克 · 巴莱》所创下的记录,仅一步之遥。

恐怖赋予记忆

POST WAVE FILM

今天的台湾恐怖片,擅长从市井生活中挖掘恐怖素材,强调恐怖片的 " 入市 " 能力。

从宗教信仰的写真重现开始,到道德教化手段,再到情感调动、情绪动员,现如今的岛内恐怖片,已经对生活的方方面面无孔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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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命师》(2017)

在《盗命师》《报告老师!怪怪怪怪物!》《玩命贴图》等等恐怖片里,尽管镜头和故事中出现了挖心挖肺、车祸、怪物吃人甚至是肢解等血腥场面,但其故事内核依旧是伦理性的,独独符合中国人的家国观念。

像是《切小金家的旅馆》中的小金,就是在一段归乡的旅程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并且明白了自己要和活着的以及死去的家人进行和解。

《报告老师!怪怪怪怪物!》里,最恐怖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那群没有是非道德观念、心智面貌扭曲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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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老师!怪怪怪怪物!》(2017)

女性在这个片种里,也没有缺席。

有趣的是,岛内恐怖片中的女性,大多是 " 可怜的女性 ",这与欧美恐怖片中那些 " 可怖的女性 ",形成了明确的对比。

《凶魅》中的曾文正无法理解妻子,而冷暴力婚姻;小恬的父亲家暴自己的妻子,虐待自己的孩子;《女鬼桥》中的芯乔因为被出轨而心生怨念、酿成悲剧;《粽邪》里,李妍求爱不成,最终上吊自杀,续集中玉兰常年受到丈夫的虐待。

作为施暴者,男性在这些影片中,是作为反面角色存在的;而女性,作为恐怖片表面上的女主角,则化身为怨鬼复仇

但只要进行一些逻辑推演,就能得知,男性才是制造恐惧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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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邪》(2018)

在这些故事中,导演从生活里寻找到了恐怖的蛛丝马迹,但又在另一个层面上放弃了叙事任务,通过各种视听语言和手段,将恐怖合理化、优美化。

叙事者的目的在于用情绪麻痹观众的神经,又在神经放松的时候,用视听语言的恐惧魅惑,在瞬间实现恐惧感的 " 疗效 ",击溃身体的防御机制。

混搭入社会议题、男女关系之后,这种叙事策略获得了明显的成效。

而 2022 年新播出的台剧《我愿意》,则以新型邪教为切入点,讲述了 " 心灵疗愈师 " 所操纵的 " 幸福慈光动力会 " 对于迷途青年的 PUA、性侵和收割。

很显然,这是岛内影视工作者,对于电话诈骗、心灵疗愈疗法甚至是传销的戏仿与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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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剧《我愿意》(2022)

但这种故事模式本身,并不是天马行空的。

导演吴洛缨在筹备《我愿意》之前,曾经做了大量的邪教田野调查,考察了台湾多个层面民众的生活。

她发现,很多人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但却愿意一掷千金去缴纳邪教的 " 会费 "。

这看上去匪夷所思,但在实际层面上,人们为了在痛苦生活中寻找一根浮木,总是不惜代价,罔顾事实的。

当代人为了寻找生活的慰藉,总是会无条件、唯心地去寻找错误的信仰。

这是他们生活下去的意义,但却又踏入了另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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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剧《我愿意》(2022)

超自然怪力乱神

POST WAVE FILM

台湾省内有着这样一句传言:岛内的庙宇比便利店的数量还多。

虽然这有所夸大其词,但据台湾省内政部统计,岛内有超过一万五千所各式寺庙。如果算上尚未注册的私人庙宇,神仙的数量相当可观。

浓重的宗教氛围,给了影视剧肥沃的土壤。

才在华语电影圈引起轩然大波的《咒》就是其中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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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2022)

影片虚构了一个宗教中的诅咒过程,并用伪纪录片的方式加以讲述。

最值得注意的是影片的结尾:女主角用手中的 DV 代替观众的眼睛,将神明的诅咒散播到了观众身上。

这种挑衅的姿态,在让影片获得不俗的关注度之余,也让导演背负了不小的骂名。

这一类的恐怖片,表面上是宗教作祟。

但实际上,还是诉诸于异象和怪力乱神等等超自然的灵异事件,来营造恐怖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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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桥》(2020)

《女鬼桥》里一直无限循环的电梯、不断出水的水龙头;《玩命贴图》里接连离奇丧命的老师、校长和华青社成员;《缉魔》中刑警温子升所处理的命案,与女儿的遭遇离奇的一致 ……

这些破坏了观众既定认知和经验的影像,将秩序一一打破,引发了观众的恐怖情绪;导演再将这些片段不断重复加强,把异象和死亡联系,就塑造成了最终的影片。

在这些影片中,最重要的并不是超自然的现象,也不是怪力乱神的 " 显灵 ",而是通过影片的营造和塑造,制造一个经验无法存续的真空地带;然后在静默数秒之后,以数倍的音量和速度,制造一惊一乍的恐怖效果。

这是鬼片最为行之有效的运作方式,也是岛内恐怖片屡试不爽的实践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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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魔(2019)

不过,当下的台湾恐怖片并不仅限于此。

一方面,导演通过灵异、防水、神婆、发誓、阴阳眼以及椅仔姑等等人物来构建超自然的设定,强调恐怖元素来源的非理性。

而且这些人物,在影片中的功能性,也是建立在宗教仪式的基础上的。

他们在片中的行为,无外乎乩身、结界、开坛、驱魔、送煞等等具有隐秘性和猎奇性的宗教仪式。这样的影像,为岛内的民间信仰体系,提供了可视化的想象空间。

为什么台湾恐怖片,越来越邪乎?

《咒》(2022)

而另一方面,这些行为的目的,又是世俗的,它提供了对于爱情破灭、校园霸凌、人伦泯灭以及金钱散尽的解决方案。

因此,它既是出世的,又是入世的。

这与欧美恐怖片大相径庭。

在欧美,恐怖所解决的是宿命、是神怪;但在台湾,恐怖要解决的是一个世俗的、人间的命题,这样一来,影片的结尾就难以明快。

就像是《哭悲》,全片行将结束之际,女主不仅要面对一个丧尸的世界,还要为这个世界贡献出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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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悲》(2022)

《青春弑恋》更是将" 没有人是局外人 "" 这事没有结局 "等主题,诠释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这是恐怖片,倒不如说,这是导演在论及社会问题时,一种悲观情绪的表现。

作者丨云起君

原文地址:http://www.myzaker.com/article/630474b28e9f09637f1d38fd

版权声明:后浪电影 发表于 2022年8月23日 pm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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